他们脸上的惊讶特别直给,让沉贤觉得自己的消息很有价值。
突然自满。
秦榛没想到赵恪分这么高,她以为他只是运动神经发达。
周家宝比她多想了一层,没说破,只当是自己多心了。
毕卫问:“他打算走机关?”
沉贤说:“他爸就是机关的,迟早的事。”
又一个没听过的信息点。
秦榛看了一眼周家宝,凑到他边上说小话。
“你说念哥知道这事吗。”
周家宝摇头。
就是知道,以申屠念的脾气也是听过就忘。
她不在乎这些,她外婆就是从机关退下来的,但她从没提过。
多巧,也是外交部。
那边聊得热络。
而作为话题中心的某人,此刻正牵着小狗沿江悠哉散步。
他低头看手机,小狗在前面走,完全是导盲犬作用。
脚步匀速朝前,突然,踢到了小狗屁股,怎么停下来了。
只见小狗不嫌脏地趴在地上,半步也不肯挪的架势。
赵恪抬眸,看清了四周,也知道了缘由。
偏偏就走到这了。
右手边一墙之隔就是她家的别墅群,小狗赖着不走的地方,正是当初她将小狗托付给他的路口。
赵恪恍然。
距离申屠念离开,已经过去整整一年了。
一人一狗在马路牙子上傻站着。
赵恪先醒过神来,小狗还梦着。
“走了。”
他蹲下,捏捏小狗耳朵,“我可不抱你。”
“汪。”
——她在的时候你不是这样的。
赵恪可能真的懂点狗语:“在她面前当然要装一装,你不知道你那时候有多重,胳膊麻了一路。”
哇,真相大白了。
小狗“呜呜”低吼了两声,像是在控诉他的两面作派。
一辆轿跑在路边停下。
车上有人下来,西装革履,锃亮的黑色皮鞋。
赵恪抬头望去,神色一怔,起身后的站姿多了几分端正。
小狗也来精神了。
啊呜一口咬住来人的裤脚,两只小短腿费力往他身上扒拉,价值不菲的手工皮鞋表面登时多了两个灰扑扑的狗爪印。
那人弯下腰,轻抚着小狗脑袋,手心被舔湿了也不恼,微微笑着的眼尾透出几分和煦,心情很好。
申屠周正认出了小狗才下的车,再看到眼前的男孩,依稀有些印象,但不知道具体是谁。
“你是小年的朋友。”
“是,我叫赵恪。”
出国后关于小狗的去留问题,申屠周正认真问过申屠念,她一开始没回答,是还没想清楚。
临行前一天,他出差回家,进了屋异常清静,没看到狗,他问她,申屠念说她把狗交给一个信得过的朋友代为照顾。
朋友?
申屠周正第一想到的是周家宝。
现在看,显然不是。
申屠周正认认真真打量起眼前这位,从女儿口中所谓“信得过”的人。
实话,显不出多特别。
“既然到门口了,进家里坐坐?”
他邀请道。
说得随意,但又不那么随意。
赵恪不敢当真。
“不了,叔叔。今天太晚了,下次有机会我再打扰您。”
十点一刻,说早不早说晚也算晚。
话给得滴水不漏,申屠周正难得提了几分心神。
他说,下次。
这两个字很值得琢磨。
申屠周正笑笑:“好吧,你早点回家,注意安全。”
赵恪点头道再见。
整个过程,礼貌,得体,叫人挑不出错。
直到申屠周正走出视线范围,赵恪才动。
他拽了拽牵引绳。
小狗应该是嗅出了一点气氛,这回学乖了,摇着屁股脚踩小碎步,走得特别殷勤。
大二那年的暑假,申屠念回来过一次。
赵恪是从周家宝的朋友圈看到的。
还是那几个人,她,周家宝,秦榛和葛旻恩,多了一个没见过的女生,估计是谁的女朋友。
照片定位在南城。
原来,他们都在。
隔天中午,赵恪接到沉贤的电话。
第一句话问他人在哪,回家了吗。
赵恪的大学在北市,离南城不算近,自驾七小时打底,碰上高速堵车更是没个数。
去年暑假他就没回家,嫌麻烦,也怕小狗受累。
是的,为了方便养狗,他大学依然选择校外租房。
接管小狗至今,他确实做到了“人到哪儿,狗就带到哪儿”。
“阿恪,喂,人呢,怎么没声了。”
“你说。”
“我问你有没有回南城。”
“怎么。”
“申屠念回来了,想看狗,你要是在家,就带出来见一面。”
车载音响把沉贤的话音扩大了数倍,清晰,准确。
后排的小狗听到了熟悉的名字,开始兴奋,从安全座椅里探出脑袋,一声“汪”叫得响亮干脆。
赵恪朝后座飞了个眼神,示意他安静。
电话另一边,沉贤还在说话。
“她前天到的,讲真,变了挺多的,谈吐,举止,穿衣打扮跟从前大不一样,我说,这么久没见,你真的一点不好奇?。”
原来他也见过了。
断了蓝牙,赵恪将手机贴到耳边:“我还在学校,你跟她说,想看狗就自己来我这边看。”
说完就挂了。
没给沉贤胡扯的机会。
车子重新启动。
高速服务区的牌子在后视镜里越来越小。
小狗盯着窗外看了许久,忽然,像是触发了什么开关,没来由地乱叫起来。
“汪,汪汪……”
——搞错方向了啊喂!
“汪!”
——骗子,说好带我去见她的!
“汪汪汪汪汪!”
——都开一半了!四个小时的车程,狗的命不是命啊!
赵恪没制止,也没理会。
他全程没有一点表情,但看着很臭。
三小时后,北市的收费站就在眼前,小狗终于认清现实。
他“嗷呜”一声,缩回自己的安全座椅里。
眉眼耷拉着,好像丢掉了整个宇宙,很失落。