了茶直道谢。长公主不由无奈,她心思不算深,又忠直,便是这般人才为皇帝喜欢,放在风闻言事的要职上,不怕有什么事瞒着皇帝。只是这般虽为君主所喜,于她自己却是个隐患,也不知什么时候便被人背后穿小鞋了。
只这却是姐姐的事,挑得明了只怕显得她有夺权之嫌,反倒不美,还是按下不表的好。
虽则长公主说通了御史大夫,底下皇城司同禁军十六卫却没得闲处。
忙碌了这几日,城中不在籍的漠北人全数拘了来审也便罢了,偏生京兆尹先嘱咐不得酷刑,后头宫里还要派了长秋监的人来监审——那长秋监名为宫中内侍监,实为皇帝近身暗卫,头领的更是皇帝贴身宠臣,来了自然便是皇帝的旨意,这下是真不敢逼供了,可如这般温和反倒不好交差,只得分着囚室收监起来,轮番审问。
他们这当口忙着确认身份不提,御史台同大理寺还要来问口供同一应调案卷宗上书言事。皇城司里许多勋贵宗子,靠着族中旧荫谋个差事罢了,哪出过这些细活,自然是叫苦不迭,疲于应对。
正这么个当口,长秋监的头领中官领了两个盖着兜帽的人来了,一下倒唬得皇城司几个押司慌不迭地去将内官迎了来,便听这西人沉声嘱咐道:“贵人要进内中查看,烦劳押司清退左右闲杂。”他官话说得顺当,倒很有几分御前中贵人的样子。
几个押司一听便猜着后头贵人身份,一面又是忙不迭地应了声,一面又是带了人进去,撤了里头值守的、收押的、刑讯的各色吏员兵司,单只留下收监人等,才毕恭毕敬地拱手迎了贵人入内。
一面弓着腰身,还不忘偷瞄两眼兜帽底下贵人面相。
这小动作哪能逃过法兰切斯卡眼睛,他同后头稍矮些的兜帽人对个眼神,见着对方略微点头,便骂了一声:“好你这押司,怎好偷觑贵人?”
“是,是,下官不敢,不敢……”押司赶紧收了视线,低头待一行人走远了,才敢直起身子,又回前头公署给大理寺写卷宗去。
“我这下学得还行吧?”待彻底不见那几个押司了,法兰切斯卡才松了表情来笑。
“尚可,”皇帝也笑,“比才上任时候好得多了,不过你这金发碧眼的,想来这些人也没得认不出你的,便说得不好也没人敢反你。”她只微垂着头,并不摘了斗篷兜帽下来,半张脸隐在兜帽后头,从囚室铁栅后看去不过一个黑影罢了,“将兜帽卸了吧。”
这话却是冲后头第叁人说的。
那人是叁人中身量最长,本就显眼,听了皇帝这话,乖乖落了帽兜下来,露出一张秾丽的异族面孔,“现在可以了吧?”他辫梢耳垂上的各色首饰并没卸了,此时露出真容,倒华丽得与囚室格格不入。
前头的斗篷底下伸出一截玉色的窄袖来,绕进后头斗篷里去,握住了他手腕,“你自己看就好了。”皇帝声音不疾不徐,连带着脚步也慢了些许。
阿斯兰手上没戴着枷,只脚上拴了脚镣罢了,走起来还有些金属的轻响,此时走在皇城司囚室中间,倒像是要给他换个监禁地方。
皇帝只说带他来看看部下,旁的事并不透露半分。此时也不多说话,只调整了步伐等他跟上去。
也不知道葫芦里卖的什么药。
这囚室连廊颇长,一路行过来没甚转角,非得极远处才得转过墙去,又是另一条廊道。
阿斯兰忍不住左右张望,确有隐匿城中的部下混杂其间,见着他只张了张嘴,生生将呼唤咽了回去,撇开视线,不敢露了身份。
前头兜帽底下漏出一声笑来。
“你笑什么。”
“没什么,若无人替你认下这遭,那诛九族的行刺罪便得是你背了。”皇帝声音不低,两侧囚室中人也听得真切,“上一遭的活口只咬死了是你指派。”她手指收紧了些,才留起来的指甲便顺着力扎进掌心里去,“你可想好。”
这下才听得那铁栅里头传来一声低叱:“狡猾的中原人。”
皇帝不搭腔,手上松了些,仍旧引着阿斯兰往里去,直到行至尽头,才松了手,仍将身子隐在斗篷里头,“都看见了吧?禁军平时虽只是摆设,用起来的时候还算得用。”
“你想干什么?”阿斯兰实在猜不着皇帝卖的什么关子,索性不再同她纠缠,直截了当地开口道,“别和我玩你们中原人那套弯弯绕绕的,我不懂。”
“自然是喜欢小郎君的意思了。”皇帝声音轻快,顺口调戏起小郎君来,“小公子生得好,性子爱娇,小娘我一见便先酥倒半边身子呢。”一面说着一面还伸了手去挑了阿斯兰下巴来,“瞧这几日磨得,消减了许多,倒教人心疼。”
妖精已经面朝墙壁,只抬头望天。
幸好此处是囚室深处,里头几间并没关押什么人。
阿斯兰一把扒下皇帝揩油的手,眉心皱起,怒道:“你玩什么把戏?”
“调戏美貌小公子啊。”皇帝笑得无赖,过了片刻才缓了神色道,“要借你身份杀杀你那四叔的威风,得需你配合着些。”
“怎么配合?”
他这下倒挺干脆。皇帝挑眉,轻声笑道,“也不难,只要你做个惑主妖侍就行了。”她见着阿斯兰要发作,仍旧缓缓道来,“也不是全无你好处。你只管给我指了你部下来,我替你养在外头,这遭行刺之事便就此揭过去,冯若真那边我只将当场捉拿的两人斩了作交代便是。”
貌若天女,心如蛇蝎。
阿斯兰皱眉沉吟了许久才道:“为什么?”
“自然是于我有好处了。”皇帝略有几分嗔怪地瞧他一眼,面上笑得轻飘,“你四叔送你来,又安排人刺杀冯若真再推到你头上,是想要我摘你脑袋,自此你们主战派就只将我作了仇雠,他自坐稳王位。”
“你们呢,想着先刺冯若真,鸿胪寺礼宾,这一档子城中先乱将下来,禁军自然分散到城中守卫,再由你里应外合,佯作顺服好刺杀皇帝。宫中无继嗣,自然要乱一番,你自可趁乱回了漠北去夺你叔父的王位,这是你们的计策,可惜你不知道在想什么,临到了中断了计策,现在只能被我全数搜捕。”
阿斯兰撇开了视线闷声道,“……我没想过是你,早知你就是皇帝,我会想别的办法。”
“此事姑且不谈,”皇帝没管他这点小情绪,“目下是我被架着非得摘了你同你这些部下的脑袋不可。可你这一系没了,你四叔王位坐得稳,对我却险,所以你和你的部下得活。要让你活,我也没得好法子,只有做个教美色迷昏头的风流皇帝了。”
女人半倚在后头墙壁上,手臂却早伸进阿斯兰斗篷里头去了,蛇一般绕着腰身往上攀援,“至于你两次要杀我,我就放过不谈了。”她勾着嘴角笑,一下按在阿斯兰胸口上,“刺青不错,下次选死士别选这种有标记的。”
那手顺着衣襟伸进去,还有些凉意,惹得阿斯兰绷紧了身子,却还是立直如松,纹丝不动任皇帝施为。
“你这会子乖巧得紧。”手底下是年轻小郎温热的肌肤,越是绷紧了,那点鼓起的胸口便越柔韧,教人忍不住去捏,“怎么了,小鹿乱撞?”她的手一下停在阿斯兰左胸上,掌心底下是擂鼓似的震动。
再按得紧些,便能见着眼前小郎喉结滚动的模样;手指轻挑,掠过胸前,便是腮带红霞,眼落清泉之态;顺着胸肋缓缓攀上,又是一番檀口微张,肩胛轻颤,绒毛颤栗。
“别在这……”
皇帝想是玩得够了,才收了手终于立起身来笑,“走了,总得将你送回宗正寺去,放你须得大张旗鼓些,偷摸弄出来可不行。”