沉贤前脚刚进家门,脱了上衣正准备洗澡,林子的电话就来了。
喊他出来。
沉贤骂了句神经,刚从局上下来,这会儿又叫他出去,不是耍他是什么。
林子不想解释了,发了地址,限他二十分钟之内到。
听声不像玩笑,沉贤狐疑看了眼地址。
换了个地儿,更僻静,没那么闹,但属性没变。
还跟酒有关。
赵恪闭着眼睛突然喊了声“停车”,林子一脚刹车还没踩实,后座那人就迫不及待下了。
眨眼间就进了其中一扇门。
凌晨0点20分,整条街漆黑一片,只有那扇门还亮着灯。
那光亮恬谧不刺眼,温温柔柔的,在寂寞长夜里等一个合适的人。
「半醒间」
一家只为喝酒的小酒吧。
面积不算大,但装潢着实费了心思,四面墙上嵌满酒瓶,有空的,也有未开封的,随便拣一瓶都叫得出名堂。
店里放着老爵士,萨克斯的低浑配上黑胶的音质莫名很搭,浓重的复古感,让人觉得时间很旧,未来很远,也漫长。
赵恪凭着一股劲推开门,连路都没摸清就转到吧台,目的明确。
随后指了指桌上的某一瓶,洋的,他瞎点的。
林子想拦来着,可一瞥到他发红的眼眶,突然又说不出口了。
就这么眼睁睁看他一杯接一杯,当水喝了。
高脚椅总给人一种不安全感,赵恪有点茫了,酒精在胃里疯狂报复,他坐得不安分,分分钟要摔下去的意思,林子跟个老妈子似的在边上管着,时不时捞他一把,半步离不得。
沉贤紧赶慢赶还真在二十分钟内到了。
老远就看到吧台边那两人,一个趴着,一个守着。
林子跟看到救命稻草一样,把赵恪扔给他,扭头冲进男洗手间。
沉贤一脸懵,推了推昏睡过去赵恪,没反应,再一看,手边那瓶白兰地已经空了大半,只剩下四分之一的量。
这都什么跟什么啊。
林子再回位时,脸部松弛下来,走路都轻盈了许多。
沉贤问:“什么情况。”
他也说不上来,只是中途被赵恪喊去接人,前因和后果都不清楚。
但有一点是明确的。
“他去找申屠念了。”
这……见完回来就这副鬼样了?
沉贤倒是多了几分诧异。
他俩之前也闹过,但只要赵恪去找完申屠念,不管前头多大的事,总能雨过天晴,回来跟没事人一样,甚至更好。
这次怎么不灵了。
莫名其妙的,右眼皮开始狂跳,总觉得有什么正在无形中发酵,变质。
沉贤一直觉得申屠念这女的,不简单,尤其在对付赵恪上,特别有招,要不是怕伤了兄弟感情,他真想跟申屠念取取经,专门治赵恪。
他平时没少吃赵恪的亏,憋屈太久,总想着讨回来。
再看赵恪,也是被宠上天的人,在家是独生子待遇,在外有朋友们惯着,那少爷脾气上来,也够人喝一壶的。
赵恪透支了全身心的温顺,只给了申屠念。
哪有凭白无故的迁就,还是无条件无底线的那种。
关于他俩这段,周边一圈兄弟也聊过,多是新奇,觉得不可思议。
有人说申屠念是海王,很会钓,那会儿流行这个词,但沉贤觉得,不完全是。
申屠念给人的感觉呢,就好像,兴之所至,碰着好天气去海里溜达,顺手那么一捞,恰好网到赵恪这条不聪明的金多宝鱼,她觉得够了,也不贪心,也不关心海里有没有其他更有趣更奇妙的物种。
她就攥紧手里这条使劲折腾。
沉贤想了个更贴切的形容词,驯鱼高手。
或者捕鱼达人也行。
这两个称呼他都和赵恪提过,被后者一记白眼挡了回去。
还不领情,沉贤转头把申屠念的微信备注改了。
申屠·驯鱼高手·念。
看着合理很多。
“现在怎么着。”
林子想了想:“送回去呗。”
醉成这副鬼样回家,怕不是要挨一顿打。
他俩正犹豫呢,趴在桌子上的酒鬼费劲巴拉撑起脑袋,迷蒙着眼,看是他们,下一秒又要睡过去。
沉贤连忙将人摇醒,问他是回家还是在谁那凑合一夜。
赵恪头都快裂了,迷迷糊糊嘟囔了一个地址。
青山郡,有点耳熟。
林子蓦然想起上回赵恪借车,隔天还完车后他就进了那儿。
好不容易把人送回青山郡。
一到门口,赵恪突然醒了,耍酒疯不叫他们进,输密码时,一只手虚掩着,防着他俩偷看。
沉贤被他这动作气笑了,真来气啊,又不能动手打他。
密码锁解开,赵恪开门,玄关应声而亮,他闪身而入,还很乖地跟门外那两人挥手再见。
“你一个人行不行。”
林子问。
赵恪点头,门关了,连句谢都没落着。
沉贤眼睛大,一下就瞟到鞋柜底下放着两双居家拖鞋,奶油白色,其中一双是女款。
他这是玩得哪一手。
金屋藏娇?挺超前啊。
赵恪跌跌撞撞来到客厅,身子一倒,陷进沙发里。
他随手抓起其中一个抱枕抱在怀里,整个人蜷缩成团。
今天真没少喝。
睁开眼雾蒙蒙一片,闭上眼天旋地转,难受是真难受,但想她,也是真想。
怎么都这么晕了,一想到她,脑子里浮现的那张脸依然是高清的,连眼睫毛有几根都能数上一数。
他俩掰了还没叁小时。
赵恪就后悔了。
是不是天亮就好了。
他不知道。