“咔嚓”一声,那一根细榻杆被他捏断了,一截滚落榻下。
另一截还在祝玄知手里,他用断得有些尖的那头刺伤掌心,没半分犹豫,疼意冲淡了晕眩感。为了保持清醒,甘愿自伤。
祝玄知双手在后面,木兮枝没看到他流血了,也没能闻到血味,原因是他身上的香气正萦绕在她鼻间,其他味道都闻不到了。
只要晕眩感变重,祝玄知就自伤一次,掌心血肉模糊。
木兮枝还在帮他。
可不行,他皮肤上的血虽不再朝外渗出来,但那些细微的裂缝也不动了,没再像刚才那样愈合。这样怎么行,她忙想别的办法。
还有一个办法。
假如这个办法行不通,可能得她……不管了,先试试再说。
木兮枝松开祝玄知,后者抬起眼看她,眼尾泛红,泪痣在长睫的阴影下若隐若现,眼神带惑。
在祝玄知带惑的眼神下,她慢慢地躺了下去,像要睡觉了。
他很快明白了她的意思。
幼时,云中家主将他扔给仆从看着,他们见家主不疼爱他,甚至冷待他,便在他面前没顾忌,闲聊什么事也不曾避开他。
他就算不想听,也听了一点,毕竟当时还小,还没找到机会修炼,连个隔音术法都不会。
长大后,他遗忘得七七八八了,但今夜又想起来一些。
木兮枝这是要换他来主动碰着她,祝玄知低着头,极缓地俯身到木兮枝面前,亲她那道消失了的伤口,他的香气浓郁了点。
现如今,祝玄知的晕眩感到达前所未有的境地,他掐了掐掌心的伤,血染红了被褥的瞬间,神智也跟着清醒几分,还想被她碰。
半个时辰后。
木兮枝迷迷糊糊想往外挪动,祝玄知却握住她的手往回拉。木兮枝恍惚中感觉有几滴温热的水落下来,很清,像眼泪。
她顿觉奇怪,想睁大眼看仔细点。祝玄知抽掉木兮枝发间的丝绦绑住了她双眼,木兮枝彻底陷入黑暗中,只听见他压着声呼吸。
祝玄知之所以蒙住木兮枝眼睛,就是因为发现自己会落泪。
随着接触的时间变长,他会反常地落泪,这也是祝玄知今天才发现的,哪怕木兮枝是为了救他而碰他,结果依然不变。
祝玄知如今凝聚不了灵力往眼角处幻化泪痣,用朱砂点的泪痣还可能会被泪水模糊掉。
那将意味着什么?
祝玄知不想木兮枝看到泪痣消失,于是当下便拿过丝绦,飞快蒙上了她的眼,隔绝视线。
睡过去前一刻,木兮枝一边想着腿真热,一边想刚刚那是祝玄知的眼泪,还是他流下的汗水,或是她的错觉?
可能吧。
是眼泪的可能性着实低到不能再低了,木兮枝至今还没见过祝玄知哭过,最重要的是,他怎么可能会在这种情况下掉眼泪。
荒谬。
大雨忽至,打散了木兮枝忆起的画面,将她拉回到现实中。