八亲手做的鞋,高兴得忘乎所以,忙道:“不嫌弃不嫌弃。对了,我也有东西要送你,我收了你的鞋,你也要收下我的才行。”
他把画置于桌面,将画打开,满心期待的问:“喜欢吗?”
小八万万没想到画中的人,竟然是三年前的自己,讶异道:“这画是从哪儿得来的?”
远谦颇为得意:“我前些天遇见了位参加春闱的举人,这画就是他画的。我听他说,三年前在杭州与你有过一面之缘,还是你鼓励他,让他安心参加乡试,这才中了举。”
小八蹙起眉头,小脸微皱,好一会儿才得以展平:“我记起来了,是有这么回事,没想到他也上了京,还中了举人。”
两人便立即约好,过几日与那举人见上一面。只是没想到没几天,远谦又灰头土脸的跑来说,那举人走了,好像是因为与他一同来京的老乡。听说那同乡x无点墨,却能够托关系,花钱买了个不大不小的官做,举人气得连春闱都没参加,骂了句大清要亡,离开了北京城。
三月将近,春回大地,枯树发了新芽,腊梅凋谢,换上百花,紫禁城一扫昔日沉闷。有喜鹊从天空飞过,停在静心苑,叽叽喳喳,鸣声嘹亮。绮然见了很是欢喜,让英子拿来鸟食,边喂边说:“如今气候已经转暖,远谦的婚事也该好好考虑了。”
媵妾闻罗坐在一旁伺候,听了这话,附和道:“夫人说的是。远珪长远谦五岁,娶妻又娶得早,咱们文国公府好久没办喜事了。这次远谦的婚事可得好好办,半点都马虎不得。”
远谦排行老二,上头还有一个侧室生的兄长——远珪,因嫡亲哥哥早殇,故其嫡兄不算在内。
“你觉得京中未出阁的小姐们,哪家姑娘配得上咱们远谦?”
闻罗知道绮然看中了富察家的三小姐,顺着她的心意道:“富察夫人前些天不还说明玉小姐也到了该出嫁的年纪,想来也是有心同咱们府结成亲家。”
绮然对明玉很是满意,笑眯眯道:“明玉是不错,我呀越看越喜欢。她不论是家世样貌,还是品x才情,和咱们远谦都极其相配。”
新春时,因双方长辈都有心的缘故,两家走动得b以往频繁许多,期间明玉和远谦也是相谈甚欢。这桩婚事放在他们眼里,几乎算成了。绮然又是个急x子,前脚刚定下明玉,后脚就派人到富察府提了亲,从来没有想过去问问远谦的意见。在她心里,父母之命媒妁之言,平日里就算再宠这个儿子,选妻这事还得由她们做长辈的来定。
与明玉定亲的事,还是远谦在g0ng中值班时,听同僚说的。同僚在进g0ng前,路过富察府,见门口有文国公府的人进进出出,一箱箱的朱漆箱子往里送,让人看了觉得奇怪。他特意下马去问,这才从管家口中得知,原是文国公与富察家要结亲了。于是一见远谦,便立马道贺:“恭喜恭喜。”
远谦莫名其妙:“恭喜什么?”
“恭喜你就要成婚了呀。”同僚一脸yan羡,“听闻富察家的三小姐乃京城第一美人,及笄后,这求亲的门槛都要被人踏破了。你小子一回京就能娶到明玉姑娘,真是有福气。”
“你胡说什么?”远谦不信。他从未从任何人口中知晓此事,更没人告诉他,前些日子富察家的人常往府里跑,是为了要撮合他与三小姐。也都怪他把心思全放在了小八身上,竟然没察觉出府中的异样。
同僚见他茫然无措的样子,纳闷道:“你还不知道?这聘礼都送到富察家了。”
这么大一个消息突然压过来,压得远谦恍恍惚惚,魂不守舍,身子也有些不稳,整个人跟魔障了似得,嘴里念叨:“怎么会,怎么会。”
同僚见他如中邪一般,傻傻愣愣的,嘴里不知道在说些什么,调侃道:“你这是高兴得忘了今晚不该你值夜,还不赶紧换了衣服回去,拜谢双亲。”
文国公府和富察府结亲的事,很快传遍了紫禁城,小八也就自然而然得知了此事。她的心说不出是什么滋味,有些难过,又觉得没什么可难过的。不就应该这样,公子娶小姐,门当户对,皆大欢喜。想是这么想,她那一双水汪汪的眼睛却始终盯着大门口,手中的衣服也是有一下、没一下的搓。
小八等不来远谦,便想,兴许他是不会来了。也是,他是王公贵胄,眼下要大婚了,自然是很忙的,哪里有时间来找她这么个平民丫头。可她心里就是有gu气,虽不知自己在气些什么,伤心什么,反正就是暗暗发誓,以后再也不理远谦了。
春易出门上工,临走前,因担心小八,不忘叮嘱道:“你看你失魂落魄的样子,少爷见了多替你担心。那个远谦公子,是文国公府的嫡子,金尊玉贵锦衣玉食,怎么会和我们扯上关系呢。少爷常说你b我聪明,这次怎么还糊涂起来了。”
小八低头闷闷道:“我知道,你快走,小心迟了,掌柜的扣你工钱。”
本以为远谦不会来了,结果临近酉时,他的人风尘仆仆赶来,衣服都没来得及换。他先回了趟府,确定婚事是真的后,与家中大闹了一场,这才赶来见小八。只是人还没到任宅,就先遇上了春易。
“春易,小八在吗?”远谦问他。
春易本就对这个公子哥儿颇有意见,只是偏偏他帮了他们不少,不好多说什么。现在远谦伤了小八的心,他的脾气也上来了,没好气道:“我劝公子别打小八的主意。”
远谦不解:“这是什么意思?”
“你虽然身份高贵,但嫁给你,小八的日子不会好过。”
“你是说我会对小八不好?”
春易揶揄道:“难道您真以为自己无所不能?”
远谦到底是位少爷,从不曾受人白眼,哪里忍得了这样的冷嘲热讽。他被春易的态度惹怒了,讥讽道:“我给不了小八好日子,难道你就可以。”说完又觉得不过瘾,补了句:“在这个穷阎漏屋里?”
春易的语气也十分不好,sisi盯着他,冷冷道:“这位娇贵的小少爷,你要知道,您纵然于我们是高高在上的天,但世事难料,就算是天也是会变的。”
远谦没想到一向憨傻的春易会说出这种话,他深知如今的大清在别国眼里就是块肥r0u,个个都在觊觎,随时都会扑上来,咬上一口。外面的人虎视眈眈,里面的人又不同心,皇上已经亲政,太后明面上也撤帘归政,可双方势力依旧斗得不可开交,暗cha0涌动之下,总有人想趁虚而入。列强环伺,内忧外患,再这么下去,大清真会如春易所言,早晚会变天的。他离家,他归国,为的就是不让这种事发生,但小八的事让他忽然明白,他要做的,不只是让朝廷安定,而是彻彻底底改变这个腐朽的t制。对抗这种t制的第一步,就是迎娶小八,争取婚姻的自由。只有思想上的开放,才能真正改变如今的局面。
当他一脸愧疚落寞的出现在小八面前时,小八愣住了。等反应过来后,她看也不看远谦一眼,扭头就走。远谦抬步去追,见她回了房,在房里又是扫地,又是擦柜,忙到最后没得忙了,g脆坐在窗前整理桌上的东西,就是不同他说话。他只好走到窗前,轻轻叩了叩窗户。
小八吓得一个激灵,面含怒容,埋怨道:“你g嘛?”
远谦实在不知要如何开口,踌躇道:“我的事,你听说了吗?”
她点了点头,又摇了摇头,别扭得不知该如何是好。远谦见她这般,心中燃起了希望:“我来是想告诉你,成亲这事我不知道,我向你保证,我不会娶她的。”
小八被他的话吓傻了,说起来话支支吾吾,一点儿也不利索:“你、你向我保证什么。”