秦箫睡醒一觉,看见lee俯身在她床前。他穿着外出时的衣服没有换,此时正悬着手臂,将她腮边的头发拨开,动作很轻,但还是吵醒了她。
透过窗帘缝,看天已经亮了。
“你流了好多汗。”lee笑着眼睛说,“为什么不开空调?”
他用手背擦拭她汗湿的额头,大概是担心她生病发烧,还特意贴了下她皮肤的温度。
清晨一睁眼就看到这样一张赏心悦目的笑脸,心情自然也会跟着愉快起来。
秦箫没说话,任由他拨弄她的长发,她将蜷缩在被子里的腿伸了伸直,换了个更加舒展的姿势。脖子上好像多了个东西,她摸起来看看,是一条金项链,小小的圆角星形吊坠,只有黄豆粒般大,捏在手上竟然颇有分量。
“这条项链本来是就是你的。”lee蹲下来,凑近她说,“改短了一点,加了装饰,喜欢吗?”
秦箫嗯一声,在指尖把玩了一会儿,问道:“怎么没有扣子?要怎么摘下来?”
“为什么要摘下来?”lee握住她的手,吊坠掉回她脖子上,“这东西很贵,不许你搞丢。”
语气凶凶略带警告,好似这项链真的很贵重。
秦箫斜他一眼,把被子往上拉了拉。他的手搭在她胸前,又开始不老实了。
“你昨天晚上下山了吗?”lee支在她枕头边,询问道,“我打家里电话没人接。”
“是吗?可能我没听见。”
“我看你买了药。”
药店袋子就放在床头柜上,一进卧室就能看见。
“是给你买的。”秦箫说。
她把他的手从胸口拿开,在床上翻了下身,伸手要去够,还没够着,lee便帮她递了过来。她打开袋子,拿出药分别给他瞧一瞧。
“这个可以促进伤口愈合,还有这个,这个是鼻腔喷雾,鼻子不舒服的时候,喷一下就好,这种小瓶装可以随身携带。”
“……”
lee听得发愣,下意识吸了吸鼻子。
“要不要试试?”秦箫说。
“呃……”
不待lee思考,她就从床上跪坐起来,拔掉喷雾的盖子,一边甩着瓶身试喷两下,一边用手托住他的下巴。
“把头仰起来。”
lee吃了一惊。
“这,这个疼吗?”他往旁边躲闪,赶紧问了句。
“不疼。”
秦箫把他脸抹正,将细长的喷雾管放入他的鼻腔,lee还是本能想躲,她便用另一只手按住他的后颈。
不请自来,再想跑,没门儿。
她将他牢牢控制住。
lee被迫仰脸朝天,却还是努力瞪大眼睛瞅她,在秦箫检视的目光下,他的鼻翼随着呼吸不自觉地翕动着。这种时候,只有看着她的脸,他才不会害怕。
“秦箫……”
“嗯?”
鼻腔里捅进来的异物,让lee紧张万分。
“轻点儿,轻点儿——”
“没事,我弄你怕什么。”秦箫淡淡说,“不动啊,听话,不动就不疼。”
有她这句话,lee就放心了些。他两眼望着天花板,手搭在她的腿上,听话地一动不动。
秦箫手很稳地按下泵头,只听气体“咝”的一声,lee眼睑反射性地抖动一下,像被刺扎了似的,瞬间闭紧眼睛,身体往后缩。清凉的药液喷洒在鼻腔深处敏感而又脆弱的内壁上,酸酸胀胀,把他的眼泪都给逼出来了,疼是不疼,可是那酸爽的感觉,顺着鼻腔直冲脑门,仿佛打通了天灵盖。
lee在床边没蹲好,一下子跌坐在地,他两手捂着鼻子,半晌后,扭头打了两个大大的喷嚏。
秦箫面色如常:“怎么样?鼻子通气了吗?”
lee从地上爬起来,接过纸巾擦鼻子,连连点头,生怕她要给自己再来一下。他现在不仅鼻子通气了,脑壳也通气了,神清气爽,世界敞亮。
阿门!
“拿去吧,自己收着。”秦箫将喷雾瓶抛给他,又拿起药膏盒子拆开,“把上衣脱了,我帮你抹药,过来。”
“别别,我还没洗澡,不——我自己来。”
“你自己能在后背抹药?”
“能能能,我能。”
lee飞快拿过她手里的药,满口答应着,像一只受惊的狼獾,遇上森林里最厉害的猎人,几乎是夹着尾巴落荒而逃。
·
“老大,你瞧,我把谁带来了?”
门一打开,范晓志就像猴似地蹿进来,吕安常看见秦箫,情绪倒没有显得太激动,他早就从范晓志那里得知她还活着,因此面前站着大活人也不觉得意外。
人还是那个人,只是太久不见,难免有些气氛上的生疏。
吕安常打量着秦箫,她变化很大。以他的眼光来看,现在的秦箫比起以前,已经瘦得有些不健康了。他想提一句,可又觉得不太合时宜。
秦箫说:“进来吧。”
她刚跑完步回来,身上穿着运动短裤和圆领t恤,头发梳成高马尾,流了一身汗,气色红润。
吕安常跟着秦箫穿过门廊,发现客厅里还有一人。
lee窝在沙发上补觉,抱着秦箫的枕头睡得香甜,范晓志走过去,毫不客气地一巴掌将他拍醒。
“嗨嗨嗨,起床了起床了!太阳晒屁股了!”
lee:“……”
被吵醒的人并没有起床气,但是用这种方式把人从睡梦中薅起,任谁也高兴不起来。
要不是秦箫在这里,lee真想把范晓志套麻袋扔出去,而范晓志似乎也认准了这一点,当着秦箫的面,把胳膊勾在lee肩膀上,涎着脸问道:“咱们大p城的夜总会如何?有没有让你撞上什么艳遇?”
说着,还朝秦箫那里望一眼,仿佛故意说给她听似的。
然而秦箫没有注意他们,吕安常在和她聊天,正在谈论一些有关身体健康方面的问题。
范晓志存心想挖坑,lee并未上当,他腿夹着抱枕坐起身来:“夜总会又不是什么邂逅爱情的好地方,范警官连这点道理都不懂,怪不得找不到对象。”
“擦,谁说我没对象。”范警官被戳到痛处,他和前女友分手还没半年,现在又是一条单身狗,听见lee说这话,直接从沙发边跳起来:“行啊,你清高,你厉害,我让你办的事你办了没有?”
lee不回答,反问道:“迦夜会所捅人的命案不是已经结束了吗?你们抓到了犯人,并且犯人也认罪了,不是吗?”
“胡说!”范晓志为了做戏做全套,从破旧的尼龙公文包里抓出牛皮档案夹,往茶几上重重一拍,义正辞严道:“犯人认罪,不代表案件结束。我们警方办案讲究的是依法公正,事情的起因、动机、犯罪手法,要形成一个完整的闭环,少一个环节对不上都不行。你看这案子,连着捅死七个人,可能是一个娘叽叽的醉鬼干的吗?不过是个替罪羊罢了!”
范晓志一番慷慨,引得秦箫和吕安常看过来。
lee却笑笑没作声,他用两根手指抽出档案边缘露出一角的某张照片,举高看了看,没觉得有什么可怖可愤的,他见惯了血腥场面,这种程度的犯罪在他眼里压根不值一提。
只是——
“替罪羊?”他手指一垂,移走眼前的照片,“那如果证据链完整的话,你的意思是,替罪羊也可以定罪?”
“哈?