好歹是皇帝用的观景台,能修得这么小气吗,要是群臣陪他一道登楼,还站不下了?
陆杳看他道:“那你的意思是,就阿汝一个人上去,我们被留在下面,是正常的了?”
小乐子脑筋也转得快,道:“小的可没这样说,只能说常贵妃恰巧找到一个说得过去的理由罢了。”
陆杳睨着他笑一声,道:“还想认干爹,这是打算另投明主吗?”
小乐子立马严肃地哆道:“侍女姑娘不要乱说,小的只不过是话赶话说到那里了,小的是绝无二心的!”
今晚月色着实好,和着满目灯火,夜风习习,十分怡人。
观景台上方传来隐隐的笑闹声。
没过多久,听闻有太监高声唱和“皇上驾到——”,众人立刻清出道路,恭敬垂首相迎。
陆杳和小乐子站在树脚下离得比较远,她微微抬眼就看见皇帝一身明黄衣裳,大步跨进门里去了。
小乐子道:“皇上来了,侍女姑娘放心吧,六姑娘不会有事的。”
这厢,阿汝跟着小太监一起登楼,仰头望去,楼层很高。
往这上面走一趟,十分吃力。
她走得气喘吁吁,终于到顶层时,见常贵妃和其他妃嫔们正聊天说笑。
得其他妃嫔提醒,常贵妃转眸看过来,才道:“六姑娘来了。”
她目光往旁边的小太监身上扫了扫,又道:“都说不叫带奴才上来,这其他各宫都能做到,怎的到六姑娘这里就是特例了?”
她话头一转,再道:“不过既是皇上身边的人,也没道理拦着。”
旁的妃嫔便附和道:“皇上竟遣了奴才来服侍六姑娘么,看来六姑娘真是好生特别。”
那小太监便行礼道:“奴才给各位娘娘请安,皇上哪是让奴才服侍六姑娘,而是派奴才先来这里看看,娘娘们有没有什么需要的,等皇上那里忙完也会过来坐一坐。只不过在楼下的时候碰巧遇到了六姑娘,奴才就帮六姑娘拿一拿琴罢了。”
常贵妃道:“原来如此,六姑娘快过来坐吧。”
这观景台上风景是不一样,即便没往栏杆那边靠近,一眼望出去,视野宽阔,也能看见皇城外的万家灯火。
后皇帝来了,与常贵妃坐在一起,妃嫔们又是跳舞又是弹唱的,这夜宴委实有声有色。
皇帝故作欣赏着妃嫔们的琴乐歌舞,实则目光若有若无地落在阿汝身上。
阿汝始终低垂着眉眼,十分温顺内敛的模样。
常贵妃请她也奏两曲,她便中规中矩地弹奏两曲,常贵妃感慨道:“那日在殿上听到六姑娘的曲子,惊为天人,今日却总感觉差了些什么。”
阿汝道:“今日娘娘们的歌舞琴曲已是精彩之至,相比之下民女拙音实在是平平无奇。”
常贵妃也不为难她,随后与众人结伴去外廊栏杆旁观星赏月。
阿汝还是规规矩矩地坐在那里,并不往前去凑热闹。
妃嫔们皆在感叹今晚的月色好,阿汝抬头望去,也依稀看见月光淬亮了高高的屋檐,但她自知还轮不到她去赏。
皇帝被妃嫔们簇拥着站在中间,他不经意间回头看了看阿汝,阿汝与他眼神对上,她眼睛微微弯了弯,似在笑,下一刻却仍是温温顺顺地恭敬垂首。
她知道他在护着自己。
今晚他在这里待得尤其久。
先前在座位上时,常贵妃就皮笑肉不笑地说道:“以往宫中姐妹有个聚会,皇上都是来坐一会儿就走了,今个却是留得久,怎么的,是不是因为六姑娘在这里啊?”
皇帝面色如常道:“朕今晚恰好得闲罢了。爱妃是不想让朕久留在这里还是如何?”
常贵妃道:“怎么会,皇上在这里,我们大家还求之不得呢。”
皇帝便笑道:“这后宫里倒是许久没这么热闹过了。”
突发变故
皇帝今晚在观景台一直待到夜宴结束。
大家观星赏月,聊天说笑,着实十分热闹。
只有阿汝像是个局外人,不过她并不觉得这样有什么不妥。
她反倒希望能这样安然无事地度过,最好谁也不要想起她。
后来皇帝兴致寥寥,道:“天色不早了,都早些回去休息吧。”
众妃嫔们闻言,也不敢再耽搁,便陆陆续续地收了场。
下楼的时候,皇帝和常贵妃走在一起,身后便是按照品阶等级跟着的妃嫔们,而阿汝自然而然地排到最后面去了。
一行人下楼时,比肩接踵,衣袂相接,颇有几分浩浩荡荡之感。
阿汝走在最后,则全然给妃嫔们的身影遮挡淹没了去。
整个夜宴过程中,皇帝都尽量避免与阿汝有过多的交流,当着妃嫔的面他若是越在意,这对阿汝越不是什么好事。
所以除了那若无其事地看她几眼以外,再无其他。
就连下楼,皇帝也是走在前面,将她落在后面。
因着上楼来的只有皇帝的几名奴才,奴才都负责在前边掌灯开路,后边就是空荡荡的。
起初皇帝在经过楼梯的环形地方时,还若有若无地用余光往后边看了一眼。
只是他这一举动,被常贵妃给瞧见了,常贵妃有些阴阳怪气道:“皇上在瞧什么,可是瞧六姑娘?要不臣妾走最后面去,让六姑娘到臣妾这来?”
皇帝牵着常贵妃的手,道:“爱妃这说的什么话。”
随行的妃嫔们亦道:“娘娘怎的这么想呢,咱们后宫的姐妹们谁不知道皇上素日里最疼娘娘了。”
一路聊说着,一行人就又往下走了几层,皇帝经过环形梯时便没再刻意关注后面。
阿汝抱着琴与前边的妃嫔隔了两步台阶,后边光线比较昏暗,她怕自己不慎踩到前面妃嫔的裙角,所以一直低头看着路,十分的谨慎小心。
也不知往下走了几层,比较空旷的空间里都是大家闲聊的声音,就愈加衬得阿汝是个毫不起眼的存在。
就在阿汝经过一处楼道口时,突然窜出一道黑影。
阿汝没看清楚,只觉有道风拂到身后来,她正要回头去看,倏而一只手臂钳住她,一方帕子就捂住了她口鼻。
阿汝瞪了瞪眼想发出声音,下一刻整个人却失去了意识。
那人动作非常利索地把她搬进楼道口的阴影里。
后来阿汝中途醒了醒,她迷迷糊糊,头晕脑胀,好一会儿才渐渐反应过来,她竟是被人在黑暗中拖着走。
方才那帕子上定是用了药,她吸了过后,浑身瘫软得提不起一丝力气。
后来拖着她的人停了下来,阿汝感觉到旁边依稀有光亮,她费力地撑起眼帘看,见是檐下莹白的月光。
她被人搬起,半斜在栏杆上,她又看见往外是悬着的高空!
顿时她一个激灵,这人竟是要把她从这里推下去!
求生的本能使得阿汝紧紧抓住栏杆,那人动手推她,她害怕得浑身发抖,身子所有的重量都往栏杆里边倾斜。
那人便双手使力来推,阿汝下意识使出浑身力气抬脚蹬他一蹬。
他猝不及防,给蹬开了两步,阿汝立马从栏杆翻下来,整个人缩在地上。
她想叫出声,却发现自己不知是没力气还是极度恐惧怎的,喉咙发不出一点声音。
那人又来拽她,阿汝奋力挣扎,可哪抵得上他的力气,眼见他就要得逞,阿汝情急之下伸手拔出发簪,就狠狠往他的脸上扎去。