把灯笼都凑了上来。
牢狱之中躺着一人,身上都是血污,披头散发的,看不清容颜。
柴素锦深吸了一口气,“是谁?”
那人原本躺着,像是睡着亦或是昏迷了,可听到她的声音,那人却是一个激灵,立时从地上挣扎着爬坐起来,扒开眼前的头发,转过脸来看向她。
“阮青?”柴素锦愕然道。
阮青瞪眼看着她,他脸上有伤,身上的衣物也有些残破,血污之下,看不出他究竟受了多重的伤。
柴素锦想要抚着肩头来感知之时,却见阮青以手按地,向她——爬了过来。
“你怎么了?阮青,你的腿怎么了?”柴素锦惊愕道。
两世的记忆,她十分清楚的记得,阮青的一双长腿,出招之时凌厉的气势,威风又好看。
他出腿很快,腿法精湛,就连过招胜过他的纪博采,也曾夸赞他腿法的精妙。
可如今……
柴素锦呆愣愣的看着他向前爬的时候,两条腿恍如朽木一般,被拖拉在后。
她像是被人给狠狠闷了一捶,侧脸看向马文昭。
看到他那张略带笑意的脸时,她再也忍不住,抬手一巴掌,向他脸上扇去。
马文昭却是更快的出手,抬手握住她的手腕,眼神略有些冷意的看着她,“不过是一个仆从,为他,你要打我?”
“马文昭,你是什么时候变得如此残忍了?还是你本就如此,只是我从来没有真正的认识你?”柴素锦声音有些暗哑的问道。
马文昭依旧握紧了她的手腕,手劲儿很大,捏的她生疼,整条手臂都有些疼的发麻。
“唔……唔唔……”阮青艰难的用两条手臂爬到了牢狱边上,手扒着牢狱的铁栏,举目望她。
柴素锦僵硬的转过脸来,垂头看着阮青。
这是那个赵元甄身边的得力干将?是那个意气风发的儿郎?是那个走过人群,也会被少女们投花投帕子,暗送秋波的年轻人?
柴素锦去掰马文昭的手,马文昭却捏的很紧,不肯放松。
她忽而低头去咬他手腕。
马文昭这才松了手,“小心硌了你的牙。”
柴素锦立时蹲身下去,趴在牢笼之外,“阮青,阮青你怎么了?”
她抬手握住阮青的手腕,诊他脉相,另一只手不动声色的按在自己肩头。
阮青却立时缩回手去,身子不稳,踉跄险些扑倒,他摇头,不叫她诊脉。
“是在公主府外,将他抓住的。若是不先拿下了他,如何能这般顺利的将你带出京城呢?”马文昭站在她身后说道,“你不用费心思为他诊脉了。他的腿筋脚筋已被挑断,因他骂的实在难听,舌头也被割了,如今不过是废人一个。”
柴素锦眼圈微红,咬住下唇,没让泪留下来,“阮青……”
阮青看着她,连连摇头,又点头,发出啊啊的声音,却叫人不明其意。
见柴素锦愕然看着他。
他忽而用自己的头去撞那铁牢笼。
“他怕是不想活了,先前厉害非凡的人,如今落到这田地,不过是废人一个,多半活不下去了。”马文昭说道。
阮青闭了闭眼睛,安静下来,默默无声的看着柴素锦。
“阮青,你不想活了么?”柴素锦问道。
阮青慢吞吞的摇了摇头。
柴素锦很想告诉他,她能医治他,就算腿筋脚筋断了也没有关系,她能够为他接上的,能够重新长起来的。舌头虽然不能再长出来,可是他能比划,能写字,也不算完全不能表达。
可就算这样有什么用呢?
他们现在落在马文昭的手里,马文昭会让她医治他么?就算医治好了,马文昭又会怎样对待他呢?
此时此刻,柴素锦心头忽然有种无力感,一种绝望感。
正是马文昭在一开始的时候,说过的那种绝望。
她这个时候,还能再坚持自己的想法么?会不会改变初衷,改变了选择?向他示弱?妥协?
阮青又摇了摇头,紧闭着眼眸,似乎不想再看这世一眼。
“那你,就给他个痛快吧。不要折磨他了。”柴素锦起身说道。
马文昭看她一眼,“你不求我放了他?不求我能让你医治他?”
柴素锦垂着眼,摇了摇头,“不了,与其受你嘲讽,不如从容赴死。”
马文昭眯眼看她,忽而笑了,“你说我狠心残忍,你又何尝不是呢?”
柴素锦深吸了一口气,“他是奉命保护我,既然没有能保护的了我,让我落在你的手里,他的使命未能完成,那么,他就该死了。就算我治得了他的伤,却救不了他的命。放他解脱吧。”
柴素锦说完,脸上忽而一凉。
马文昭眯眼看她,缓缓抬起手来,抹去她脸上的泪痕。在她耳边轻轻说道,“只要你求我,我就能放过他。何必这么逼自己呢?你说过,医者乃是救人的,如今你怎忍心杀人呢?”
柴素锦垂下眼眸,“马文昭,这么逼我,有意思么?”
“那要看最后是什么样的结果了。”马文昭说道。
“我不求你,你愿杀就杀,愿放就放。”柴素锦咬牙说道。
马文昭笑了笑,“那我若是不杀也不放,就要这样折磨他呢?”
柴素锦瞪眼看他,皱眉盯紧了他,“你还真是让我大开眼界,刮目相看了。”
马文昭轻哼一声,转身离去。
身边人呼呼啦啦的都随着马文昭而离去。
柴素锦身子一软,忽觉眼前都是一片眩晕,她直接向地上栽去。
她身边跟着名为伺候,实则看着她的两个丫鬟立时上前,将她扶住。
“公主?公主?”
柴素锦视线模糊,隐约看见马文昭去而复返的身影。看到他脸上的紧张仓惶之色。
看到他弯身将自己抱起。
看到他抱着她,大步冲出地牢。
“你不是大夫么?怎的让自己虚弱成这样?”她听到马文昭的声音在耳边吼道。
柴素锦闭了闭眼。
“你们是怎么照顾她的?朕是叫你们看好她,这就是你们的看好么?”马文昭吼道。
丫鬟们吓得跟在他身后疾步的跑,一面跑着,一面不断的认罪。
“好吵……”柴素锦咕哝一声。
“都给朕闭嘴!”马文昭朝后冷喝一声。
柴素锦微微抬了抬眼皮,“是你好吵。”
马文昭脸色一黑,但还是紧抿住了自己的嘴,不再开口。
柴素锦耳根清净,终于合上了眼。
好累。
身下是柔软温暖的被褥,身上是轻薄带着馨香的毯子。
冰冷的地牢,肃杀的气氛,熏人的血腥味,以及被挑断腿筋脚筋,割了舌头的阮青,似乎都是一场幻觉一般。
柴素锦睁开眼来,忽觉手腕上冰凉冰凉的。
她侧脸看去,只见一眉须斑白的老者,坐在床边小杌子上,正隔着帕子搭手在她腕子上。
老者身上还带着淡淡的药香。
不用猜,柴素锦已然明白他的身份。
她吓了一跳,立时缩手回来。
马文昭正立在一旁,目光冷冷的看着她。
“我自己就是大夫,还用得着请什么大夫?”柴素锦捂住自己的手腕,瞪眼看着马文召。
“你既是大夫,就该知道不