要望着不知所措的狐狸,似乎是受了天大的委屈,又不肯说出来,只让她自己去体会。
裴璟本就生得雌雄莫辨,此刻更美得不可思议。
美人眼含一点哀怨,狐狸呆呆的站在原地,傻愣愣地看着,脸烧得慌,心都乱了。
半晌,又尔张了张嘴,想要解释,可什么都没来得及说出口,他却先轻轻开了口。
“哥哥照顾你这些天……”裴璟声音很低,“让尔尔觉得越界了吗?”
“前几天你生病,饭吃不下,连汤都不肯喝,是哥哥一口口喂进去的。”
“尔尔身上一直起汗,里衣都湿透了,哥哥怕你受寒,替你擦干,又换了干净的被褥。”
“你咳得厉害,夜里翻来覆去睡不着,哥哥就守着你,不敢睡,就怕你半夜出什么事。”
“尔尔醒了,看见我,就能喝药,我一走,你就不肯喝了。”
“尔尔都忘了吗?”
“哥哥做的那些事,哪一件不是你需要的?”
说罢,裴璟淡淡地自嘲一笑。
“可没想到,你病一好,竟要走了”
“也是,毕竟没有哪个哥哥会跟妹妹这样的亲近。”
“是哥哥错了。”
裴璟说得没有任何愤怒的语气,反而每个字都稳,很轻,似乎是怕把这老实狐狸吓着。
可正因为这样,那些话反而像一根一根的刺,慢慢扎进又尔心里。
扎得她一句话都说不出来。
狐狸想起裴璟说的每一句话,想起他对她的每一个好。
——晕倒在雪地里快死了,是他救她的。
——他留她在东院,给她一个温暖的厢房,配了贴身侍女照顾,还教她识字,陪她玩闹
——在她烧得不省人事的时候,是他喂她喝药,彻夜不眠地照顾她。
又尔从没想过这些事在此时想起来,会让她这么难受。
如今她病好了,理应感谢的,却先说了“哥哥,我们这样是不是不太对”。
狐狸不知道自己是不是心跳得太快,还是脑子真的出了问题,只觉得一阵阵热意从脖颈上冲上来,脸烧得一阵阵烫,眼睛竟有些发酸。
她当然记得。
她没有忘。
她怎么会忘。
那些深夜里轻轻换被褥的声音,烛火明灭间裴璟唤她名字的语气,他的手指碰到她额头时那点凉意……
又尔全部记得。
每一样都悄悄压在心底的那点好,本以为能就这么藏下去,藏一辈子都可以。
可现在,全都被裴璟一句一句拎了出来,铺在面前。
又尔喉头一哽,急促地吸了口气,眼圈一红:“……不是的,不是……”
“哥哥你没有错,我没有……我没有说你越界……”
又尔往前一步,却又不知道该怎么解释,站在原地慌张地揪住手:“我、我就是一时没想清楚……不是要走,也不是嫌你……”
“哥哥一直……一直都对我很好,比他们谁都好。”
“我只是……只是怕我们这样做错了什么……”
她越说越乱,嗓音抖得厉害。
又尔甚至忘了自己原本想说什么,只记得要解释,要哄裴璟开心,要把那些藏在心里的感谢全说出来。
“我不是想走的……”
“哥哥你救了我,还留我住在这儿……你从来没骂过我,还给我看书、教我认字……我、我每天都觉得像做梦一样。”
“我烧得迷糊那几天,是你一直照顾我的……我知道的,我都知道。”
“哥哥你、你……”
又尔声音越来越小,忽然眼前一热,眼泪就掉了下来。
“反正就是没有!哥哥你没有错……你一点也没有错!”
小狐狸终于忍不住了,扑过去,抱住裴璟的手臂,胡乱地说:“哥哥你、你长得好看、又干净、还温柔……你一直都对我好……你……你是全府里最好的……”
“我不是……我真的不是那个意思……”
“你不要生我的气,好不好……”
小狐狸说得乱七八糟,恨不得把心都掏出来塞到裴璟手里。
眼圈都红了,手还攥着他的袖口,小小的一团蹲在裴璟膝边。
又尔语无伦次地解释,哄他。
裴璟看着又尔。
眉目低垂,眼神扫过她发颤的脖颈、红透的耳尖、紧绷的尾巴。
等到又尔声音渐渐小去,裴璟摸了摸她的发顶。
“尔尔真这么觉得?”他问。
“我生病的时候,是哥哥抱着我睡,照顾我的……”又尔声音很小,脸几乎埋进裴璟的怀里,“你一直对我好……我都知道。”
“那你亲哥哥一下,好不好?”
又尔僵了一瞬。
她没敢答话。
一动不动地抱着裴璟,尾巴悄悄松了些,犹豫了。
狐狸不知道为什么。
她觉得亲一下,好像也不是什么大事。
可是亲这种事……无论是亲脸还是亲额头,在生病过后,总让她觉得,不太好。
老实狐狸真的觉得,兄妹之间,做这种事,有些过界。
又尔正低着头没动,忽然感觉到身前那人动了。
裴璟抬起手,指尖搭在她的下巴上,轻轻一抬。
“哥哥让你亲一下。”
又尔被迫仰起头。
裴璟居高临下地看着她,眼神不再温柔,唇角含着一点若有若无的弧度,眼尾的光似刀刃一样的落下来。
不像是在请求,更像是在施压。
裴璟的眼神太深了,似雾底压着的水,暗,沉,绵延。
他的手摩挲着狐狸的下巴,轻轻开口:“哥哥为尔尔做了这么多”
狐狸仰着头,心跳快得她自己都听见了。
她不知道裴璟是不是在生气,也不知道他这句话背后到底藏了多少意思。
只知道,自己的手心都出汗了,身子发烫,呼吸紊乱。
她看着那张几乎能勾魂摄魄的脸,一点点靠近。
下一瞬,她耳边响起裴璟冷声的埋怨。
“只是亲一下罢了。”
“怎么,尔尔不愿意吗?”