账!
青玉、青云伫立门外,听得真真的,也听得提心吊胆。二人不敢进门,在外头干着急。
只听得谢蕴怒斥,“姐姐未免管得太宽,平素都可以依着姐姐的决定,唯独疏影这件事,我来做主。她是我的女人,生也好死也罢,都是我的。”
谢环冷道,“镇远侯府早晚都是你的,你着什么急?”
“姐姐即将远嫁大夏,这镇远侯府也迟早是我来当家,姐姐这么快就想逼死疏影,到底是何用意,你自己心里清楚!”谢蕴正在气头上,自然是口不择言,“疏影是我的妾室,虽然还没过门,可在我的心里,她才是我最爱的女人。”
“你到底知不知道什么是最爱?”谢环冷然,“我谢家男人,何时如此儿女情长英雄气短?想想父亲,想想谢家的列祖列宗,何时有你这样的不肖子孙。只顾着儿女情长,浑然忘了自己姓什么了吗?”
谢蕴切齿,“姐姐都要出嫁了,以后这镇远侯府我来做主!若姐姐真为我着想,就一并将那十数万谢家军也早早交付。你远嫁大夏,难不成还要我大燕的军队,与你陪嫁吗?到时候反过来,侵吞我大燕的国土?”
“混账东西,你知不知道自己在说什么?”那一记响亮的耳光子,打得门外的青云和青玉,也跟着愣在当场。
二人慌忙上前,“郡主息怒,郡主——”
“滚!”谢环厉喝。
显然,里头的人是生了气的。
门开了,谢蕴捂着脸走出来。
为了疏影,谢蕴算是挨了不少耳光。
谢环下手本就重,这一次的耳光子没个两三日,怕是消不了的。
“侯爷!”青云、青玉愕然。
“哼!”谢蕴拂袖而去,瞪着一双猩红的眼。
他自然是愤怒已极的,身为男人,又是皇帝钦赐的世袭镇远侯,挨了耳光,面子里子都没了。在镇远侯府内,谁人不知,镇远侯谢蕴只是个摆设,真正当家做主的是郡主谢环。
不过以后谢环出嫁大夏,这镇远侯府会是谁当家,就有些说不准了。
毕竟新夫人是何秉性,无人可知。
将来新夫人能不能当得了镇远侯府的主,也是个问题!毕竟镇远侯谢蕴,如此钟爱流澜阁的那位,保不齐将来会弄个平妻出来。
不是不能休妻吗?
那也有别的路可走,要么丧妻,要么平妻。
青云和青玉快步进门,扑通一声跪在谢环身后,“郡主息怒!”
谢环伫立窗口,双手负后遥望着灰蒙蒙的天际,“原本我以为等他长大些,成熟稳重些,能将谢家军交付在他手里。谢家应该有个可以顶天立地的男儿,撑起大燕的稳定局面。可没想到,是我高估了他,他竟是这样的烂泥扶不上墙,为了一个女人,什么都可以不管不顾。”
“郡主,侯爷是一时的鬼迷心窍。”青云宽慰,“许是过些时日,等到新鲜劲过去了,侯爷能明白郡主的一片苦心。”
“打也打了,骂也骂了,若是能醒早就醒了。”谢环似乎是失望透顶,面色黑沉,却也没有像寻常女子这般歇斯底里。她惯来是冷静沉稳的,身为三军之帅,时时刻刻都必须保持清醒,“我没想到,疏影会有如此心计。她其实想的很简单,做的也简单。可她牢牢的握住了我的软肋,抓住了蕴儿,就等于掐住了镇远侯府的咽喉。”
低头嗤笑两声,谢环似自嘲般轻叹,“儿女情长,难道就如此重要吗?重要得可以将我对他的谆谆教导都抛诸脑后,他难道忘了,我与他是如何一步步走到今日的吗?”
青玉握紧了手中的冷剑,“我去杀了她!”
“你现在下手,我就是头号嫌疑犯。”谢环冷了眸,“蕴儿,会恨我。”
“可是郡主,长此下去,只怕她会更加的肆无忌惮。到时候——”青玉跺脚,恨得牙根痒痒,“这种女人,不能留。”
青云犹豫了一下,“话虽如此,可郡主的身份特殊,现在你动手杀人,无疑是让郡主与小侯爷分崩离析。郡主的本意并非如此,而你这么做,只会陷郡主于万劫不复之地。”她想了想,“郡主,属下觉得此事郡主还是不要再插手为好。否则到了最后,只怕侯爷连新夫人,也会一道恨上。到时候新夫人入府,疏影若是——”
“她敢!”青玉切齿。
青云瞧了她一眼,“她连郡主都算计,还有什么不敢的?郡主即将远嫁大夏,将来的事谁能说得准?咱们如今要盘算的,该是新夫人。郡主乃是长姐,很多事确实不便出手。但新夫人不同,新夫人是侯爷的发妻,是真正的侯府女主人。若是由她出手处置疏影,想来侯爷也是无能为力的。”
不过说到底,都要看这位神秘的新夫人,到底有没有这样的手腕。
可谢环挑的人,能差得了哪里去呢?
谢环似乎想到了什么,顾自低吟了一句,“新夫人?”
没错,还有个新夫人!
自己走了,留个对手给疏影,平衡府中的局面,这才是最好的布局。疏影有谢蕴的宠爱,那么新夫人有什么呢?
谢环微微抬眸,终于打定了主意。
“拿奏本来,我要上疏折子。”谢环快步走到书案前,“青玉研墨。”
青云、青玉面面相觑,快速分工合作。
谁也不知道谢环想起了什么,可既然谢环如此做,想来是必有深意的。照做就是!
听得疏影被谢环逼得跳湖自尽,夏雨手中的杯盏晃了一下,杯中之水,稍稍倾在手背上。素白的手背上,立刻红了一小片。
惊得洛花又着急了,“公子,你别着急!”慌忙拿了凉毛巾过来,替夏雨捂着伤处,边斥道,“寻梅说话不靠谱,说半句吞半句,真要将人急死吗?”
“我没事。”夏雨深吸一口气,含笑望着心急火燎的洛花。
寻梅蹙眉,颇为无奈。每每夏雨有点事,洛花总是急得如热锅上的蚂蚁一般。可对于寻梅而言,不过是烫伤,夏雨自身的愈合能力足够快速修复这样的伤处。
“少主放心,人没事,已经救回来了。侯府的消息是,婚事照样举行。”寻梅轻叹,“毕竟是侯府迎娶新夫人,妾室生死,其实真的没有太大影响。”
夏雨点了头,“我知道,她自己要一头栽进去,不折手段的跳火坑,我也不是没拦着。拦不住的人,我以后都不会再拦。”
寻梅松了一口气,“如此便好,少主也不必难过,为这样的人真不值得。”
“恩。”夏雨起身,今日的天气还是灰蒙蒙的,明日就该是疏影成为镇远侯府妾室的大好日子。今日不下雪,明日约莫是扛不住的。
让她操心的事情多了去,她又何必为不值得的人,操不值得的心呢?
坐在门口的栏杆处,夏雨靠在廊柱上,扭头望着空空荡荡的院子。赵朔坐在那里直钩垂钓,想来这厮脑子里又在盘算着要算计谁了。
每次有点风吹草动,他都喜欢坐在那里。
直钩垂钓,愿者上钩。
说书先生说:当年姜尚姜太公,直钩垂钓,只钓王侯。
那么赵朔呢?
他要钓的,是王是侯?还是——
洛花瞧一眼挂在回廊里聒噪不听的鹦鹉,“这鸟,怎么就不换个词?”
夏雨一笑,“把它带过来!”
“诶!”洛花撒丫子跑开,而后当着李焕的面,把鹦鹉拎到了夏雨跟前。李焕一惊,疾步跟着,这群女人也不知安了什么心,可别把王爷的鹦鹉给教坏了。