&esp;&esp;五日前,戌正时分,东宫承恩殿前。
&esp;&esp;“姑娘请回罢,殿下政务繁忙,实在没空见您。”
&esp;&esp;小黄门冷冷丢下一句话便转身要走,那女子见了忙揪住他的衣袍,跪倒在地央求道:
&esp;&esp;“烦您再通禀一声,实在事关重大,必得面禀太子殿下,只耽误殿下一盏茶的功夫……”
&esp;&esp;二人拉扯之际,又从殿内走出一人,看打扮,应是东宫的掌事宫女,只见那人伸手将她扶起,又热络地拉过她的手来,对她笑道:“随我来吧。”
&esp;&esp;殿内的炭火烧的足,如春日一般和暖,可光线很暗,只在角落里点着两盏宫灯。她没看清太子在哪儿,却也不敢多瞧,只向前走了几步便跪了下来。
&esp;&esp;“臣女林锦,叩见太子殿下。今日午后,我父林璋——”
&esp;&esp;“你只有一盏茶的功夫。”
&esp;&esp;一句冰冷的男声直接打断了她,听语气已是十分不耐烦了。
&esp;&esp;林锦咬了咬唇,索性开门见山:
&esp;&esp;“陛下心生猜忌,如今已向裴家发难,下一步便是东宫,只盼殿下早做准备。”
&esp;&esp;她的话才出口,便听一凌厉的男声怒喝道:
&esp;&esp;“你好大的胆!你口中的“准备”,岂非谋逆?”
&esp;&esp;林锦闻声一抖,她早料到会如此,但事已至此她只有赌一把。
&esp;&esp;皇帝已对裴家出手,就算暂且留裴老将军一命,也不过是想徐徐图之,不愿臣民说他刻薄寡恩罢了。可她父亲却没有活着的理由,相反,只有杀几个与裴家亲厚又无实权的小官,才能震慑众人。如今唯一的能救她父亲的,只有太子。
&esp;&esp;林锦深吸一口气,尽量克制着自己的恐惧。
&esp;&esp;“殿下何出此言,不过清君侧而已。”见男人不置可否,她继续说道:“陛下受奸谗挑唆,险些冤杀忠良,殿下于危难之际挺身而出,铲除奸佞,不致君父千秋万世留下骂名,实乃孝子所为!”
&esp;&esp;说到此处她刻意顿了顿,见男人仍不作声,知是听进去了,便继续说道:“臣女以为,殿下为臣至忠、为子至孝,铲奸佞、安良将、定民心,天下万民莫不尊戴。”
&esp;&esp;听罢,太子哂了一声:“不论怎么说,这逼宫夺位,名声实在难听。”说着,一道人影缓缓从暗处走来,停在了烛光里,“卿可有良策?”
&esp;&esp;林锦听到了脚步声,却也不敢抬头,只瞄见一双乌皮六合靴,不远不近的停在自己身前。
&esp;&esp;她稳了稳心神,敛声屏气的伏跪在地上回道:“陛下年迈多病,恐早有禅位之心。殿下甘为君父分忧,以一肩之力承挑社稷之重,一片孝心天地可鉴。陛下自当安心禅位,颐养天年。”
&esp;&esp;这番话她说的心虚极了。陛下年富力强,少说再活十年都不成问题。她这样说,实在是信口开河,因此把头埋得更低了。
&esp;&esp;可太子显然来了兴趣,不知是对她这番话,还是对她这个人。只见他缓缓走到林锦跟前,轻声道:“抬起头来。”
&esp;&esp;林锦应了一声,缓缓直起上身。她虽仰起了头,却沉着眼睑,不敢与来人对视,只闻到一股淡淡的龙涎香。仿佛过了许久,才听对面轻笑一声。
&esp;&esp;“呵,想不到林璋这老泥古,竟养出如此心思活络的女儿。”说罢一手扳过她的脸来,迫使她对上自己的目光,“猜猜看,听了你这番高论,孤在想什么。”
&esp;&esp;只这一瞬,男人的压迫感扑面而来。
&esp;&esp;世人都道太子温和儒雅,谦逊敦厚,可眼前这位,虽生的面如冠玉,丰神俊朗,确是谪仙一般的人物,可他目光中隐隐透出的阴鸷与狠厉,实在令人望而生畏。
&esp;&esp;男人见她仍愣在原地,温热的大掌将那张鹅子脸儿轻捏了一下,催促她尽快回话。
&esp;&esp;林锦被他捏得生疼,眼眶里蓄了一汪春水,她想躲可又不敢,只好就着这屈辱的姿势,小心翼翼的答道:
&esp;&esp;“回、回殿下,臣女原留在东宫为质,直到父亲归家。”
&esp;&esp;其实她早已料到会被扣在东宫,毕竟她今晚的话实在危险,就这么放她离去,那这位太子殿下可也太草率了。
&esp;&esp;显然太子对她的回答很满意:“你很聪明。”他笑了笑,可接下来的话却出乎林锦的预料,“你猜的很是,只可惜……”他弯下腰,迫近那张清丽的鹅子脸儿。四目相对,男人阴恻恻说道:“你只猜对了一半。”
&esp;&esp;太子的脸仍旧对着林锦,可林锦清楚,那话却不是对自己说的。
&esp;&esp;“取刑具来。”
&esp;&esp;站在远处的侍女应了一声,不一会儿,便见她手持托盘送到男人跟前。
&esp;&esp;林锦跪在地上,瞧不见托盘里的器具,只见男人从中择了条软鞭出来,又俯下身来似笑非笑地望着她。
&esp;&esp;“你的身份,孤还是要问过这些刑具才能放心。”
&esp;&esp;太子的意思很明显,这是怀疑她是细作亦或是刺客。可这却超出了林锦的预料,她来的匆忙,并未带什么能够自证身份的信物。
&esp;&esp;男人手握鞭柄,长长的鞭尾拖在地上,像条蜿蜒盘绕的小蛇。
&esp;&esp;林锦哪里见过这阵仗,惊得脑中一片空白,但很快她就醒过神来,低下头迅速想着对策,试图凭口舌之利,解当下之困。
&esp;&esp;可惜太子留给她的时间并不多。只见男人径自绕到少女身后,手腕一挥,便甩了一鞭落在少女脚边的砖地上。
&esp;&esp;一声脆响在她脚边炸开,林锦惊得身子一软,直接瘫软在地。她不可置信的望着眼前的男子,眼中尽是惊恐。
&esp;&esp;“你、你若疑心我的身份,大可遣人去查。怎可……怎可滥用私刑……”
&esp;&esp;林锦是彻底急糊涂了,尊称也不用了,甚至与太子计较起朝廷法度来。可她似乎忘了,若眼前这位真是尊奉礼法的储君,方才自己的那番话,岂非毫无用处。
&esp;&esp;眼前的男人听了这话,不禁哑然失笑。
&esp;&esp;“你以为,坐稳太子之位,只靠宽仁二字便够么?”
&esp;&esp;是了,这位殿下八岁便被册为储君,若是没些手腕,岂能安坐太子之位十余载。
&esp;&esp;软鞭再次应声而落,这一次,鞭尾没落在砖地上,而是直接甩在她的脚踝上。虽隔着锦袜看不到伤处,可她确信自己伤的不轻,毕竟这钻心的疼痛做不得假。
&esp;&esp;眼见的男人再次挥起软鞭,林锦再也顾不得礼法,颤抖着身躯急忙向后挪动起来,试图逃离